华为之后，面对利润丰厚的高端市场，小米、vivo、OPPO、荣耀……谁能真正扛起国产高端手机大旗，与苹果一较高下？
战争愈演愈烈。近两个月来，各大手机厂商纷纷提高旗舰机售价门槛，对高端机市场发起猛烈进攻。如9月9日晚间，长期深耕中低端市场的vivo正式发布年度影像旗舰X70系列，最低售价3699元，最高售价6999元。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做手机影像第一。”vivo产品经理赵典语气极其霸气。
在如此竞争环境下，蓝厂想要独霸市场实属不易。“如今用户对高端市场硬件的差异化认知已经不强，这已经不是影响用户选择的首要因素。”在智显首席分析师林美兵看来，小米、荣耀、OV想要在硬件上短期内超越其他手机厂商是不现实的，想要追赶苹果也很困难。
更重要的是，高价、高配置只是高端产品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在产品日益同质化的今天，用户体验、社会责任感将在国内高端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那么，国内厂商是否足够重视用户体验呢？答案或许是否定的。
以蓝厂vivo为例，在高调发布X70前后，针对争议已久的未成年人游戏充值问题，大量用户通过各种渠道进行举报投诉。他们称，未成年人在vivo手机应用商店下载游戏后，未按照实名认证、人脸识别的相关要求，多次进行巨额充值，且退款困难。他们认为“vivo涉嫌诱导未成年人沉迷游戏，难逃其咎”。
众所周知，随着近期“史上最严防沉迷措施”的实施，国内网游公司纷纷作出反应，宣称仅在周五、周六、周日及法定节假日20:00至21:00为未成年人提供服务。
作为重要的游戏分发渠道，vivo开放平台于8月底发布相关声明称，vivo游戏将为已完成SDK接入和版权实名制认证的游戏提供基础防沉迷功能。同时，vivo游戏将于2021年9月1日前关闭“游客模式”。
vivo为何至今仍深陷“诱导未成年人沉迷游戏充值消费”的漩涡？这会不会成为vivo迈向高端产品的绊脚石？
01
诱导未成年人游戏花钱现象层出不穷？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菲林”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使用那款vivo手机。
9月13日，“菲琳”向《集点商务》反映，今年7月，她给孩子买了一部二手vivo手机放暑假，没想到，10岁的孩子在vivo手机游戏商城下载了一款名为《斗罗大陆》的手游，在十余天内，未经过实名认证、未进行人脸识别认证，共计充值4050.6元。
“最早的交易是7月10日，当时就确认孩子下载了这款游戏。”飞林说。
从“菲林”向“吉点商务”提供的充值截图来看，最早的一笔充值是7月10日8点59分的30元，同日下午4点56分的328元。此后至7月21日，短短11天时间，共计频繁充值4050.6元。最大笔的两次充值分别是7月18日16点25分和7月21日18点31分，各充值648元，用于购买游戏中的虚拟装备。
据飞琳介绍，此次游戏充值的收款人显示为“广东天辰”，经多次向广东天辰客服投诉，“广东天辰以孩子支付时有密码，且5月份已通过实名认证为由，拒绝退钱”。
根据相关规定，游戏充值首先需要“成人实名认证”，也就是说要确认本人人脸、身份证。但在“菲林”眼中，vivo手机的操作非常简单，甚至存在很大漏洞。“下载游戏直接生成账号密码，绑定手机账号授权，全程不需要验证码，也不用人脸识别。”
让“菲琳”疑惑的是，这部旧vivo手机是朋友送给她的，收到后她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虽然绑定了自己的银行卡，但当她向vivo客服投诉时，“客服说实名认证号码是原机机主的，不是我用的那个号码。”
因此“菲林”反复强调自己没有进行实名认证，“如果vivo手机需要实名验证或者人脸识别的话，就不会出现后续的扣费现象了”。
但截至目前，等待了近两个月，仍未找到有效解决办法，“投诉无门，维权无门”。
更让“菲林”气愤的是，他的经历并非孤例，但无一得到解决。“我身边就有好几起这样的案例，都是用vivo手机，收款人都是广东天辰，每起未成年人消费涉案金额几千元不等。”
从vivo贴吧、微博、黑猫投诉等各大平台的投诉情况来看，针对未成年人为其游戏充值的类似投诉也大量存在。如在百度上，“vivo+未成年人+充值”的搜索结果超过158万条；在黑猫投诉上，“vivo+未成年人”的搜索结果超过621条，其中“诱导未成年人消费”和“无需实名认证”是被投诉最多的内容。
从大量投诉来看，这些用户的共同点是均声称未成年人使用vivo手机，通过vivo手机应用商店下载游戏并充值，涉案游戏不仅包括第三方游戏厂商，还有不少联名游戏，充值消费金额从几百、几千到几万元不等，最高金额甚至超过10万元。
从投诉结果来看，只有少部分投诉在与商家沟通后得到解决。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大部分投诉显示为“已回复”或“已完成”，但并不代表用户获得了实际解决方案。黑猫投诉平台表示，若商家在平台上申请完成投诉的时间超过5个自然日，且用户在此期间未采取任何进一步行动，系统将自动转为“已完成”状态。
例如，有用户在9月5日凌晨2点投诉，“vivo手游官网及广东天辰诱导未成年人充值游戏……共计2.6万元，请按国家最新政策退款。”当天上午，vivo客服回复称将反馈给相关责任人员跟进；9月8日，投诉进度显示为“已完成”，但该用户随后补充称，投诉事宜“尚未解决”。
此外，无一例外，这些消费充值金额全部流向了一家名为广东天辰的公司。截至9月13日，“广东天辰”在黑猫投诉平台共收到3548条投诉，近30天投诉212条，完成率不足一半——例如9月5日、6日，分别有16名、11名用户投诉“广东天辰”和vivo手机“诱导未成年人游戏消费充值”，涉案金额也从几百元到几万元不等。截至目前，均未得到解决，投诉也未见有效处置措施。
02
vivo手机没有认证可以充电吗？
据集点财经了解，自2018年起，多家媒体就报道过vivo、广东天辰涉嫌“诱导未成年人充值消费”的情况。vivo和广东天辰到底是什么关系？家长为何不向游戏发行商投诉，反而把矛头指向vivo？
据企查查显示，广东天辰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法定代表人为杜克非，担任经理、执行董事。2020年4月，广东天辰发生了一桩备受外界关注的人事变动——原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经理李乐恒退出。企查查显示，李乐恒为vivo集团高级副总裁、首席行政官。
据vivo在百度知道上的官方认证账号回复，vivo移动通信有限公司（简称vivo）授权广东天辰销售vivo品牌产品、使用vivo品牌商标，授权广东天辰运营vivo游戏中心游戏，天辰为vivo游戏的代理商，同时，广东天辰为（）官网的运营者。
从这份回复来看，vivo与广东天辰的关系不仅密切，甚至可以说是“利益共同体”。
目前，腾讯、网易等大型游戏发行商对未成年人沉迷的防范措施愈发严厉。没有实名制，游戏充值几乎不可能——《王者荣耀》最新规定甚至规定12岁以下用户不能充值，16岁以上用户每月充值上限为400元。在如此严格的限制下，为何未成年人可以通过vivo手机频繁为游戏充值巨额资金？
猫腻就出在vivo应用商店。虽然广东天辰在投诉中给出了“输入准确支付密码或指纹/人脸验证成功后才能支付成功”的统一官方回应，但不少家长明确表示，在vivo应用商店下载的游戏没有实名验证或人脸识别，整个充值过程不需要录入任何指纹，甚至不需要输入支付密码就能成功。
这是因为，“在应用商店下载游戏后，可以轻松使用vivo账号一键登录游戏，从而绑定家长账号和身份信息，但实际上完成实名认证的是vivo手机账号，而不是游戏。”不少家长投诉，这是vivo手机诱导未成年人充值消费的行为。
从vivo App Store下载的游戏，是否真如上述家长所说，可以绕过实名认证，为没有登记实名的人提供“便利”？
关于这一点，“vivo_Service01”在2020年6月30日，在回答网友“如何取消vivo游戏中心账号自动登录”的问题时明确表示：vivo游戏中心账号自动登录是默认的，无法设置取消。 “vivo_Service01”为vivo贴吧官方客服，目前有16.7万条帖子，全部与vivo相关。
“游戏为什么会自动登录vivo账号？”也是vivo社区热议话题，从网友讨论结果来看，协会授权后，再切换微信或QQ账号登录游戏并不容易。
这意味着，一旦家长的vivo手机拥有了vivo实名账号，那么未成年人或许就能通过“一键登录”来玩游戏、充值了——毕竟建立vivo账号是使用手机的基础。而且，根据此前“vivo售后”的回复，vivo账号一旦实名认证，身份信息就无法更改。
由于vivo掌握着手机底层的高级权限，这个问题无法通过用户恢复出厂设置来解决。或许这可以解答“菲林”的疑惑，为何vivo客服回复的“实名认证”与自己无关，却与自己的孩子成功充值消费有关。
此外，还有多家媒体报道称，在vivo手机上，未成年人可利用辅助浮窗漏洞绕过手机游戏APP的实名限制，提供“支付积分”，让用户完成充值消费。
在不少家长看来，正是上述手机应用商店漏洞百出，再加上不少游戏缺乏类似《王者荣耀》中“全天巡航”的人脸识别、及时的短信消费提醒，导致未成年人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频繁花钱玩游戏——尤其是用祖父母的手机玩游戏，更是家长防不胜防。
9月5日，有用户投诉称，其孩子的奶奶年纪大了，无法及时查看消费记录和账单，于是其孩子就偷偷在家玩手机游戏乱花钱，扣款方为广东天辰王牌赛车。“交易次数频繁，每分钟一笔，半小时内多次充值，共计3100元。”
03
氪金的钱都被手机厂商赚走了
诸如“实名认证”“针对成年人”等表述成为广东天辰、vivo拒绝退款的理由，或是用户提供各类证明文件后，仍等不到解决方案——尽管有不少用户表示，《迷你世界》等儿童游戏出现频繁充值的情况，成年人频繁充值的可能性不大。
客观来说，游戏公司、平台对于充值行为是否由未成年人完成的认定一直存在着种种现实困难。但《民法典》等法律也从法律角度明确规定，对于受到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此类大额消费，行为无效，应当予以退款。
除了vivo，华为、小米，以及vivo的兄弟品牌OPPO也频频被曝出类似问题。2019年，中国网科技就曾报道过OPPO手机“游戏中心”未尽到未成年人身份认证责任，默认登录方式为手机号登录，导致家中未成年人绕过实名认证和防沉迷系统，频繁充值游戏。
小米的情况也一样。9月13日，有用户在黑猫上投诉，其未成年子女9月12日在小米游戏里玩《迷你世界》游戏，充值被扣款2600元，没有进行人脸识别，也没有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开通免密支付。“迷你世界客服称收款人是小米游戏，小米拒绝退款……”
截至9月13日，小米游戏共收到1259起投诉，近30天共收到117起投诉，不过被投诉最多的公司依然是vivo。
这背后是各手机厂商都无法轻易放弃的暴利生意，也是家长批评vivo等在未成年人管控方面监管不力、甚至违反相关要求的根本原因。
“一款游戏的收入主要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是游戏开发商、发行商和渠道商。”一位游戏业内人士表示，除了苹果手机外，使用手机内置应用商店下载的游戏基本都是渠道商，比如华为、小米、OV的应用商店都是渠道商。
当OPPO、vivo、华为、小米等国产手机占据半壁江山时，相较于App Store、豌豆荚等第三方渠道日渐没落，来自手机品牌的应用商店则愈发强大，并成为游戏分发最重要的渠道。
不为人知的是，由于对低级高级权限的控制（例如国内手机厂商不再支持root）和上亿月活跃用户，国内安卓手机厂商的应用商店佣金率甚至比“苹果税”还要严厉——App Store和Google Play分成率为30%，OPPO、vivo、小米、华为、荣耀等国产手机应用商店普遍比例高达50%。
对于游戏厂商来说，与国内渠道五五分成意味着扣除付费渠道费后，实际分成比例不到50%。2017年，网易一位员工就曾透露，即便是《阴阳师》《倩女幽魂》等现象级游戏产品，也只能与渠道五五分成。
这意味着，手机厂商应用商店上架的游戏产品收入50%将归联营应用商店所有，意味着手机厂商坐收渔翁之利。比如，未成年人通过vivo应用商店下载一款游戏，消费1万元，其中5000元归应用商店所有，意味着vivo和广东天辰两方拥有该游戏。
在游戏开发商中，一直流传着“天下吃瓜群众吃苦头”的说法。即便是腾讯游戏，在小米和“硬核联盟”（OPPO、vivo、酷派、金立、联想、华为）面前，话语权也处于劣势。今年1月1日，华为宣布包括《王者荣耀》在内的所有腾讯游戏将暂时下架华为应用商店。虽然双方很快握手言和，但游戏谈判的起因，是中国安卓手机市场独一无二的游戏联运份额。
更重要的是，在手机硬件市场竞争加剧、利润越来越薄的背景下，游戏、应用商店、广告等收入成为手机厂商的重要收入来源。“对于用户从应用商店下载手游的国产手机厂商来说，充值越多，利润就越大。”一位观察人士表示。
03
所谓高端，最重要的是什么？
高营收、高毛利率让佣金和广告成为Android手机无法割舍的“肥肉”。今年3月，魅族在发布18系列手机时，宣布新手机将实现“零广告、零推送、零预装”，“抛弃新品互联网广告收入”。
不过，魅族近日删除了关于“三零手机”的相关内容。魅族回应称，面对激烈的竞争，Flyme将保持与行业一致的运营策略。这意味着广告、推送通知、预装服务等功能又被重新拾起，成为重要的创收手段。
在利益的诱惑下，各大手机应用商店的用户体验愈发糟糕，除了各类付费游戏被强制推广外，还存在Feed流混乱、广告泛滥，甚至推广违法不合规的应用等问题。
从去年以来，vivo、OPPO的应用商店就多次被通报。去年12月，工信部在第七批APP通报中提到，部分应用商店、移动应用分发平台利用技术对抗、换“马甲”等手段，故意逃避监管。vivo、OPPO软件商店的部分应用被列入通报范围。
今年1月22日，工信部公布了第一批侵犯用户权益的157款APP，其中包括vivo、OPPO、华为等应用分发平台。
8月9日，国家计算机病毒应急处理中心通报14款APP涉嫌超出隐私合规范围收集个人隐私信息，其中近三成问题APP来自vivo应用商店。
同样在今年8月，南都大学大数据研究院对苹果、华为、小米、OPPO、vivo等5家手机应用商店进行了合规性评估。南都大学大数据研究院的评估结果显示，结果相当糟糕。比如在vivo应用商店搜索“儿童”，排名第二、第三的推广位置始终是安易华、360借条等贷款类APP。这两款金融类APP在今年被列入相关部门的违规通报名单。
让vivo无视监管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是一个“盈利”字眼。某种程度上，这也能解释，为何在各界都在努力整治未成年人沉迷游戏、充值消费的同时，针对vivo、小米“诱导未成年人充值消费”的投诉却越来越多。
事实上，除了客服有时不得不做出一些回应外，包括vivo、OPPO、小米、华为在内的任何一家国产手机厂商，从来没有从官方角度对手机应用商店多年来存在的各类问题做出过回应。
如何快速占领更多市场份额，vivo和小米都十分执着。第三方调研公司Counterpoint的数据显示，今年7月，vivo继续领跑国内智能手机市场，占据24%的市场份额。在3900-5200元价位段，华为和vivo并列第二。
按照余俊的方法论，用户价值=（新体验-旧体验）-更换成本。产品研发资源、维护资源不会增加，随着越来越多用户的加入，能贡献的价值就会增加，整体边际效益也会增加。理想情况下，vivo 也能借着 vivo X70 系列，向高端梦出发。
2009年，在商界传奇人物段永平的扶持下，步步高手机改名为vivo。10年间，段永平的得意弟子沈巍将vivo手机做大做强，个人身家也在富豪榜上一路攀升，最新身家213亿元。在媒体描述中，他为人低调，据说信奉“低调务实，做好产品”的精神。他曾这样解释vivo价值观中的“口碑”：意味着被消费者认可、欣赏，从而拥有改变世界的影响力。
问题在于，消费者真正的认可从来都不是所谓影像、综合性能，甚至是外观设计的简单组合，像vivo这样忽视社会责任、频频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企业，真的能让国产安卓手机走向高端吗？
这是vivo应该警惕的。
制片人：黄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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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媒体人，曾任报纸主编、新媒体创始人，拥有十余年科技财经媒体从业经验，擅长商业模式分析、人物特写、内幕调查等深度报道，关注互联网、新零售、人工智能、企业服务等前沿科技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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